浴缸裡的水是溫的,但她的手指是冷的。
窗外下雨,屋內卻在醞釀一場更大的潮溼,不是氣候,是心底翻涌的幽靈。
《復活她》(Bring Her Back)像一場未完成的祭祀,一次誤入人間的招魂儀式。
它不是一部傳統的恐怖片,不靠血漿,不靠鬼臉,它靠的是一滴眼淚、一聲輕笑、一道掩不住腐爛味的門縫。
復活她/還魂(港)/滿血復活(臺)/帶回她/帶她回來/召回她
故事發生在郊區社羣,主角是兩個剛失去父親的孩子:17歲的安迪與失明的妹妹派珀。
他們被安置在前社會工作者勞拉家中。
這是一棟綠籬環繞、陽光充足的房子。
可是,沒有人告訴他們,這棟房子裡還住著"另一個女兒"。
一個已經死去,卻始終沒被埋葬的存在。
勞拉說,她只是想"重新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"。
但她沒說的是,她不介意用血來補全這個拼圖。
電影的恐怖不是突然襲擊,而是慢性注射。
從剪輯殘破的VHS錄像帶開始,安迪發現勞拉正在復刻一種巫術:
將逝者靈魂灌注進活人身體的儀式。
那個身體,就是派珀。
你以為這只是瘋子的妄想,但導演擅長的是讓你"願意相信"。
他們用極度真實的日常生活包裹瘋狂。
用洗衣機的震動聲、廚房水壺的咕嘟聲、牆上兒時畫作的油彩味混合成一鍋正在煮沸的幻覺湯。
觀眾甚至不知道哪一幕是真,哪一幕是夢。
但正因為如此,才讓人懼怕。
電影最驚人的地方不是情節反轉,而是情感邏輯的扭曲。
勞拉並不是一個惡魔。
她喂孩子吃飯、讀故事、整理書包,她甚至真的愛這些孩子。
但正是這種帶著愛的暴力,讓人無法掙脫。
片中的安迪,總是神經緊繃,刻意的用鍛鍊麻痺自己,用照顧妹妹麻痺恐懼。
可他知道,他在保護的並不是妹妹,而是他最後一絲正常生活的幻象。
他不敢面對父親之死,不敢直視勞拉的臉。
因為他知道,一旦接受這場"復活",自己也就死了一部分。
派珀的存在本身就是象徵。
她的視障不僅僅是身體缺陷,更是一種對現實真相的拒斥。
她用手去摸世界,而我們用眼睛去看恐懼。
可在這部片子裡,眼睛比手更容易被騙。
她聽到了真相,卻因為太善良,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相信。
恐怖最強的一幕發生在夜晚,勞拉將孩子們鎖進地下室,奧利弗(養子)正吞下一隻死鳥。
派珀躲在角落裏,用手指碰觸牆上的血字,讀出:"她還在這裏"。
那一瞬間,所有的暖光都成了諷刺。
影片最冷酷的不是死亡,而是復活。
不是每一次復活,都是救贖,有時候是對死亡的褻瀆。
影片高潮如同噩夢崩裂。
安迪和派珀試圖逃出這棟房子,勞拉卻抱著自己死去女兒的屍體追逐。
她不是瘋子,她只是太孤獨。
她眼中的家庭,是一道被時間炸碎的拼圖。
而這對兄妹,只是她的補丁。
她跪在泳池邊,把屍體輕輕放進水裏,像在洗淨某種罪孽。
然後她躺進去,閉上眼睛。
水開始泛紅,但她的表情,是平靜的。
這不是一場勝利。
派珀得救了,安迪也撐住了。
但觀眾知道,他們再也無法擁有童年,再也無法相信溫柔這個詞。
電影中的一個片段,派珀對安迪說了一句:"她真的只是想要女兒回來"。
這是影片最痛的一句臺詞。
不是所有怪物都出生於黑暗。
有些怪物,是在親情的燈光下慢慢長出來的。
當銀幕熄滅,你可能會開始害怕那個你從小喊"媽媽"的人是否也曾,在某個你看不見的角落,想把你變成另一個人。
復活她?
她真的回來了嗎?
還是說,早在你求她復活的那一刻,你也死了一次?
本文圖片來自網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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